台湾比赛茶中的“猫腻”
:《台湾茶第一堂课》 :陈焕堂、林世煜 :市场 政治学大师萨孟武,在《从西游记看中国古代政治》一书里,戏趣地指出,天庭的农业生产力是很低的。王母娘娘的蟠桃园,要三千年、六千年、九千年才得一熟。即使吃了寿与天齐,可惜命短一点的,等都等不到。
一九九九年秋天,台湾茶的老祖宗,福建安溪,在香港举办铁观音茶王大赛。得奖的茶王,总共才生产一台斤,净重六百克。拍卖时得价每一百克十一万港币。换成台币来算,大约是一斤茶合两百五十万台币。这不世出的茶王,珍贵不下蟠桃的一斤,谁要能喝得到,恐怕命要好,而且不是普通的好,才有那样的福气。
台湾向称宝岛,农业生产力和农产改良的手段,都是王母娘娘望尘莫及的。虽然没有蟠桃和茶王,那无时无刻比来比去的比赛茶行情,却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。凡是比赛,难免输赢,其中的辛酸、乐趣、盈亏,自有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台湾各茶产区,举凡生产班、生产合作社、专业社区、农会、公所,各级大小单位都热爱主办比赛。得奖者身价大涨,行情居高不下;茶农和茶商勇于参赛,乐此不疲。坊间的消费能力早已随著经济发展同步起飞,试想一个靠贩卖而暴得大富者,除了配有吐槟榔汁专用痰盂的双B名车,和沾有槟榔汁的红蝎金表之外,在他透天庴的一楼客厅,那块红豆杉打磨光亮的老人茶桌上,能不摆几罐来自冻顶或高山的,特等奖比赛茶吗?
比赛茶评审时的现场摆设,评审时用标准杯,一泡三克。
办一场比赛,多差的茶样,主办单位都可卖个数百万大洋 。但参赛茶,若仅只能得个“优良”,茶农的必血付诸东流,更可能血本无归……
比赛的乐趣。看来是够明显了,那么,其中的盈亏和辛酸呢?
参加一场比赛,茶农共需交出二十一斤茶。为了刻意精制,要从毛茶当中,格外仔细地挑出黄片、老叶和茶未。再加上焙火的失重,得准备三十斤毛茶才够用。送交主办单位的茶叶,其中二十斤分别包好,倘若得奖,由主办单位装入特别制作的茶罐,贴上名次标签,当场封罐拍卖,或交回茶农自行销售。
余下的一斤,分成两百克的茶样三包,其中一包和包好的二十斤放在一起,作为展售时,消费者试饮之用。另外两包共四百克,是为评审样,评审时用标准杯,一泡三克。即使过关斩将,一路升级,到顶最多用掉三十克,剩下的半斤多,主办单位就笑纳了。那些参赛的茶,少说也要千把块一斤。大型一点的比赛,譬如说,鹿谷乡吧,参赛的茶多达四千至五千点,一点代表一参赛者,用剩的评审样,将近两三千斤,可卖数百万大洋。你说。哪个单位不喜欢办比赛呢?
品味茶汤后,发言讲评,评定优缺点。比赛茶的评审拿起汤匙试饮茶汤,品味其香气与茶汤滋味。
至于茶农,够份量下场一比的毛茶,至少一千元一斤。先准备三十斤毛茶,花三千元请几位欧巴桑(中、老年妇女)拣枝,再花一千五百元报名,最后剩二十斤可卖,一斤的成本已升高到一千七百二十五元。但是得奖的名额有限,各奖次也有固定的市场行情。倘若得个“三等”,行情两千元。还不算作白工。若只是“优良”行情一千六百台币,就赔本了。至于众多“贡献”者,实在不忍心再讨论。
这固定的行情,市场上早已透明化,使得茶商兴趣短缺,因为他往上加些利头的空间不大。除非是「特等」 ,那才有点暗盘可以操作。特等奖「内线」行情,从一万到三万不等,不过在媒体面前公开拍卖时,价钱可以炒高到一、两百万。茶农和厂商都有利可图,自然乐于联手操作。
有强烈企图心的台湾茶商要加油了。海峡对岸经济也在起飞。几年前劳斯莱斯在汕头市举办车展,一天内卖出六部「银魄」 。如今一斤两百五十万元的茶王已经诞生,凡我大头病的同胞,能不戮力以赴,迎头赶上乎。
当前台湾最流行的原木茶桌,样式或许古意,茶叶的内涵却未必同样细致。